去年看完《帝國的香水》這本書之後就一直很好奇Красная Москва紅色莫斯科這款劃時代的香水，但市面上販賣的大多是現代所量產的款式，於是我找了一陣子終於找到一瓶1970年代的Красная Москва，也就是在蘇聯時期（1922年至1991年）所發行的款式。賣家位於烏克蘭，我當時有點擔心香水的品質，於是寫信過去問，對方很老實的回應說他不懂香水，這瓶香水是從一位老婦人那收購來的，他自己覺得挺好聞。因為他的老實回答加上價格實在也不貴於是我就買了。收到後一聞，他並沒說謊，香味還真不錯，品質也挺好。不過這也是第一次見識到哥薩克人的戰鬥民族個性，在我一收到包裹後對方就一直催促我留評價，但我因為只大略聞一下，沒時間做個完整的聞香所以不願意那麼快留評價，故意跟對方推托不在家，等下禮拜再留。結果對方星期一早上就又開始傳簡訊來催促，真是讓我又好氣又好笑，這也是我第一次遇到追著不放要人留評價的賣家。
《帝國的香水》的作者Karl Schlögel是位專門研究東歐與蘇聯時期的歷史學家。1980年間，他到蘇聯做研究時注意到一個味道，這個味道出現在許多重要的場合，例如就職典禮、慶典或歌劇院⋯等，之後他發現原來這香味的來自Красная Москва紅色莫斯科這款香水。在俄羅斯如此火紅的香水居然在西歐沒人知道，當時的柏林圍牆還未倒塌，一牆之隔居然也區隔開不同的氣味。這件事一直讓他耿耿於懷，往後在做研究時也開始注意到香水的歷史，這也是他後來著手這本書的起點。
這本書以兩款非凡的香水為出發點－香奈兒五號和紅色莫斯科。這兩款香水各自在不同地區大受歡迎且影響了整個世代，但它們背後的故事卻都與蘇聯歷史有緊密的連結。本書詳細解釋這兩款香水的背景，讓人不禁感慨「同時不同命」不僅會發生在人，也會發生在商品（香水）上。裡頭從兩位法籍的調香師聊到推動這兩款香水的兩位女性。中間穿插著香水藝術、哲學與文化⋯等，還結合了俄國當時的政治、時尚和與法國巴黎的關係⋯等等。
想當然耳，兩瓶香水很難寫到一本書這麼長，於是很多與香水只沾點邊的東西也會在書中提及，不過大多與俄國歷史相關。書的內容說實話是有點雜的，就什麼都想扯進來寫一點的感覺，我感覺把它當做「歷史專家的香氛散文」來讀會比較釋懷。如果你單純對這兩款香水感興趣，讀這本書會覺得無聊，可能網路查到的還會更詳盡（現在網路資料真的好多好多好多）。不過如果你對俄羅斯歷史感興趣的話，那還是滿值得一看，畢竟作者可是拿到德國總統頒發勳章的歷史學專家，其中提供的歷史知識還是滿有價值。
在談到香奈兒五號和紅色莫斯科這兩款香水，我不得不先提到這兩款香水的創造者－Ernest Beaux和Auguste Michel。兩位都是法國裔的調香師，也都同時為俄國的香水公司工作。1917年俄國革命爆發，Ernest Beaux逃回法國，而後為香奈兒工作並調配出大名鼎鼎的香奈兒五號。不過後來大家都相傳其實香奈兒五號是Ernest Beaux為前東家Rallet所做的香水Bouquet de Catherine凱薩琳大帝的花束的延伸作品，不過Ernest Beaux自稱他創作香奈兒五號的靈感來自當初逃離俄羅斯時途經阿爾卑斯山所聞到的氣味。我想大家都聞過香奈兒五號，有多阿爾卑斯山嘛⋯⋯這就是個人解讀了。
另一邊的Auguste Michel在俄國革命爆發後選擇留在俄羅斯繼續工作，但也有一說是他的護照被當時的俄國政府給收走。他以前和Ernest Beaux一樣也在Rallet工作過，可是他後來選擇跳巢到另一間公司Brocard（之後變成國有公司，而後改名為Новая Заря (The New Dawn) ），他在Brocard工作時創造出後來在俄羅斯爆紅的香水紅色莫斯科。有些傳聞說Auguste Michel的紅色莫斯科其實是受Ernest Beaux的作品所影響，因為他們曾一起工作過，Auguste Michel應該會知道Ernest Beaux的配方，《帝國的香水》裡就有點隱晦地指出這點。不過我聞紅色莫斯科實在感覺不到任何香奈兒五號的影子，感覺根本就是兩個不相干的香味。我上網查一些俄文資料，發現俄國香水作家Veniamin Kozharinov認為紅色莫斯科應該是Brocard早期的另一款知名作品The Empress’s Favorite Bouquet的延伸作品，據說有收藏家證實兩者具有相當的相似度。
但其實更多專家都認為Ernest Beaux和Auguste Michel都深受Houbigant的調香師Robert Bienaimé的影響。Robert Bienaimé在1912年創造出經典香水Quelques Fleurs，是當時第一次出現綜合花香的香水，為當時市面上大多以單一花香為主打的香水市場帶起了一波熱潮，其大膽使用的2-Methylundecanal醛原料更是啟發了往後的調香師們，Ernest Beaux和Auguste Michel就是受其影響的後輩。這種情況其實在今日也很常見，就根本而言，人類本來就是以仿效進而成長的物種。香奈兒五號和紅色莫斯科的興起帶給那個時代一個既定的氣味，它們雖會沒落，但留下了那段歷史、人類生活和演變的痕跡（香跡）。
【紅色莫斯科的香調】
香檸檬、芫荽、依蘭依蘭、玫瑰、茉莉、鳶尾花、康乃馨、香草
【聞香心得】
紅色莫斯科
紅色莫斯科Красная Москва這款香水是以康乃馨為主體的香水，有種類似醛或檸檬的揮發水氣感和粉霧感的香味，辛酸之中帶著一點點脂甜（但不奶甜），仔細聞聞有點類似胡椒或香菜那種辛涼的香料味。這裡的辛辣味是慢慢增強的。在我皮膚上時，我聞久了會習慣而沒發現，但在紙上，辛辣的花香會逐漸擴散到整個房間。一開始還有點像是胡椒那種辛味，刺刺的但又滿討喜，不過之後辣感就逐漸增強，而那刺刺的味道也不減，整個就既辛又辣，但對我而言還是能接受的，可能因為其中的花香開得挺強盛，而且辛辣感會隨著時間逐漸消退。其中有一點點白花的青綠花香，整個香味滿清新但又嬌嬈。遠聞時，有陣陣像是柑橘混合白花的香氣，康乃馨反而比較不明確，近聞則是滿滿的辛感感康乃馨。原本在背景處那乾淨的紫色花香在中調會逐漸凸顯出來，不知道為什麽，在奶香和粉感的香味逐漸顯露後居然有點嬌蘭藍調的感覺，伴隨著辛鹹的香氣帶有一絲乾燥的木質和植物，微辛涼但又粉嫩舒適，香味雖然鬆軟輕盈但擴散挺好。
這款香水是個滿直接不囉嗦的香味，就跟俄羅斯人的個性一樣，沒有太大的變化，甚至整個香味聞起來並不太複雜，不過倒是我聞過最辣的一款康乃馨，這樣一個以花香為主的香味居然不會太嬌艷，反而有種剛烈的氣質，再看看這包裝設計，有點像是古代的酒瓶，完全就是個鐵娘子，甚至要說是款男性香水可以。整體來說雖然還不錯聞，但聞起來滿不現代，康乃馨那種梅子感的玫瑰香氣並不太符合現代人的口味，收藏起來，偶爾聞聞還是挺好的。
紅色莫斯科Красная Москва前調一開始是個以康乃馨為主的花香，有明顯的辛鹹香氣和香料味，但不至於辛辣，但隱約有點胡椒那種刺刺的辛香。其中有個像是醛也像是其他花香所有的脂甜味和酸甜水感，使整個香味有種圓潤感和輕盈感，背景處有點鳶尾的粉香，整個香味意外的滿溫柔。中調時還是個康乃馨為主的香味，但反而辣味強烈，辛感的香氣茁壯，花香其實也綻放得更為鮮麗，有酸鹹的滋味在其中，也有股脂甜。背景處有個乾淨的木質調，但帶著暖意和粉質奶香，整個香味有股毛絨感和輕微的皂感，是個溫和但成熟的紅花香。後調時，整個越來越粉質且乾燥，花香變得更為柔軟蓬鬆，辛鹹的香氣使它聞起來有點梅子味，但更木質、辛香調一些。背景處的零陵香豆越來越強盛，使得香味不僅粉質且帶了點奶甜，但也有點脂粉感，整個香味意外的不會太嬌柔，是個粉感鹹鹹甜甜的花香。
文中參考資料：
https://timenote.info/en/Ernest-Beaux#google_vignette
https://www.mentalfloss.com/posts/krasnaya-moskva-red-moscow-perfume-history
https://en.wikipedia.org/wiki/Krasnaya_Moskva
https://cleopatrasboudoir.blogspot.com/2019/06/alphonse-rallet.html
https://boisdejasmin.com/2005/06/russian_perfume.html
Twiggy的香水日記 